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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父辈根本没有创业这一说,年轻的时候靠集体挣工分,后来分田到户一直靠种田为生,那时候日子也过得紧紧巴巴的。如果说有什么优势,那就是大家都穷得叮当响,没有现在压力大,看看现在的创业者,虽然物质丰富了,但压力反而大了。房子、车子、小孩的教育都需要投入大量的资金。
回忆下我小时候过年的情景,对于穷人家来说,办年货是过年最重要的事情了。年难过,其实就是年货难办置。难办置,也要办置。因为苦巴苦业一年了,总是应该改善改善的;再说,平时舍不得,过年了,总是要给老人孩子置办置办吧。
小时候,在我的心里,年货年货就是家里一年要用的货。每年进了腊月,爸爸妈妈最盼的就是分红。爸爸妈妈在队里是最能干的人,总指望劳动了一年,挣得的四、五千个工分儿,能化作三张五张十元五元的大票儿。而每次总是失望的时候多,爸妈劳动了一年,在分红的时候,有的时候总还是要欠集体几元十几元钱的,不欠的时候也分不了多少钱。有一年,吃过了晚饭,叔叔伯伯们都集中在了当会计的四伯家,要分红了,我却没有看到爸爸。急急地跑回家,用小手拉着爸爸,爸爸、爸爸今天分红了,你快去呀。爸爸长叹了一声,没有理我。后来我才知道,那年因为妈妈有病,爸爸误的工多了点儿,还欠队上的钱了。如果赶上年头好,我家可能分个三十五十的,那可是我家的大喜之年了,爸爸妈妈总要张罗办置一下年的。
办年货,顶重要的是买咸盐了。那时家里基本没有油水,菜的滋味主要靠盐的咸来调解。更主要的是一到了冬天,一般的没有菜,全家六七口人,每天的主要副食不是芥菜咸菜,就是大酱沾干菜,哪一顿也离不开盐。爸爸就曾说过,世界上就数盐最好吃了,什么东西没有盐也不好吃,六七口人没有油水能活,没有盐可不成。所以每年正是有钱人家买鱼买肉的时候,爸爸总是领着我们,拉上家里的小木爬梨,到西屯的供销社去买盐。六口之家,每年总要买上百十斤。盐是那种大粒盐,或白里泛黑、或白里泛黄,里面还有草棍儿等杂质。买完了盐,如果有三毛五毛的零钱,可能是要奖励我们拉爬梨的辛苦吧,爸爸总要给我们买几粒比拇指盖儿略大点的糖球儿。每当到了买糖球的时候,我们几个都贪婪地盯着卖货员那双什么也不戴的手,从搪瓷盆里拿出几块或是红白相间、或是白绿相间的糖球儿来,口水直在嘴里流,每人虽只一两粒,那种甜、那种喜悦,是直到今天还难以忘怀的。
还有一样年货是非买不可的东西,就是洋油。洋油按现在的想法,应该就是柴油吧。但不知道那油是不是比柴油更精炼一些。那年代带“洋”字的东西太多了,什么洋火儿、洋钉、洋蜡,就连极普通的花布,也是“洋布”,不夸张地说,每一家带“洋”字的物品比现在的家庭多得多,大概是在老早的时候,这些寻常之物都是从“洋人”那儿运过来的缘故吧。每家都有三两盏洋油灯,和三两个专门用来装洋油的玻璃瓶子。那瓶子有一尺多高,大碗口粗细,有茶色的,多数是墨绿色的,瓶口一般系的是细麻绳儿,瓶口的塞儿多数是一小段玉米穰子,一瓶能装三斤油。每年爸爸一次都要买二三瓶,做为一年之用。别人家可能也差不多,房后的土路上,就时常可以看到东屯的老人们,胸前搭个洋油瓶子,身后背点儿咸盐一类的东西,走在回家的路上。可惜的是,随着油灯的淘汰,那种可以装三斤油的瓶子也见不到了,也许到了好事者的手里,现在也该是文物了,那毕竟是一个时代的印记。
如果真的能算上年货的,大概只有冻梨这一种了。那年头儿苹果,桔子是根本看不着的,偶尔看见谁又能买得起?家里每年再穷也要准备的只有冻梨。冻梨大约多是现在称做秋香水的小梨。每年只有到年三十的晚上,妈妈才能用水桶装上清水,然后把冻梨放进去,不过个把小时,那梨外面就会结出一层薄冰来,敲开冰壳,里面的梨却是软软的,有的还渗出黄色的汁液,吃在嘴里,那酸里带甜,甜里泛酸的味道,直令人直到今天还回味不已。苹果只有一年吃了不少,不知道供销社在哪儿进了好多的冻苹果,比冻梨还便宜,妈妈就买冻苹果当冻梨给我们吃,又甜又酸,真的也很好吃。
花红基本是不买的,只是知道那小红果儿比冻梨更好吃,也更贵。最想吃的其实还是冻柿子。那时候虽然很少买,但总觉得柿子解冻后,那粘而稠的液,那甜而爽的味,实在是天下最好吃的水果了。那一年,家里分红多分了几元钱,爸爸破天荒地买了四五个又红又大又圆的大柿子,放在小篮子里,挂在仓房的檩子上。自己那个馋呀,天天就盼年早点儿来。一天实在馋得慌,就偷偷拿出来一个冻得硬梆梆的柿子,啃了两口,怕爸妈发现少了数,其实也实在舍不得自己独吃,就又放回了小篮子里。过年那天,爸爸终于要分柿子了。爸爸看着上面印着两个大牙印儿的被啃破了皮的冻柿子,好象很惋惜地说,柿子让耗子给啃了,看看这两个大牙印儿。说完笑着看了看我。该死,换牙的时候,由于自己不听话,总用舌头舔门牙,结果门牙长得又宽又大,这下子印在了柿子上,还能瞒过爸爸?幸好爸爸没有说透,也没有骂自己,直到今天才在这儿把它坦白出来,也算是承认错误了吧。
鞭炮之类那是决对不买的。爸爸妈妈常说,穷家苦业的,过日子要做长期打算,年可以不过,但日子不能不过,就听那么一个响儿,嘎巴一下,好几分钱就没了,值得吗?话是这样说,也是这样听,但对我们几个十来岁的半大小子来说,洋鞭、双响子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。那一年冬天,帮爸爸去市场卖笤帚,自己藏了几毛钱,偷着买了一个十个响的小洋鞭。回到家里,心里害了怕,就把小洋鞭埋在了房后的雪堆里,每天都要特意看看那雪地有没有人动,那洋鞭还在不在,心里总是痒痒的。直到雪化成了水,那小洋鞭露了出来,才捡回来,和弟弟们放着玩儿,还不错,埋了半冬,还真有几声儿脆脆的响声。
穷苦日子虽然已经远去了,但穷家过年那种意味,却常让我回想。过日子要做长期打算,年可以不过,但日子不能不过呀,这样的话直到今天我还记得,让我知道过日子的真正意义。也正是这段苦难才给了我创业的动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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